敬爱的爸爸妈妈,你们好!近来身体可好!我是真的想你们了。好几天的晚上竟然失眠,星星伴着月亮,泪花伴着思念。”
到武汉的第28天,慕荣琪提笔给父母写了一封道歉信,为自己隐瞒推迟婚期的原因致歉。原定于2月24日的婚礼,因慕荣琪加入黑龙江第六批援湖北医疗队而被延迟。
年出生的慕荣琪,是黑龙江省医院心血管内科的护士长,已经工作4年。2月19日主动请战支援抗疫一线,医院发热病区工作。
随着疫情好转,3月22日,慕荣琪和队友踏上归途,并开始接受14天的隔离。她告诉南都记者,直到现在,父母仍不知晓自己去过武汉支援,母亲曾在电视上看到黑龙江医疗队出征时有个女孩很像她前来求证,但被她否认。
“等我安全结束隔离,会把道歉信交给父母,希望他们谅解我。等疫情完全结束,马上结婚。”
推迟婚礼
2月24日,原本应该是慕荣琪与未婚夫的婚礼,这是半年前就定好的婚期,农历二月初二。
计划中,婚礼现场以粉色和白色为主基调,在三十桌亲友的见证下,她会穿着洁白婚纱被父亲牵着手入场,未婚夫会唱着歌手张宇的《给你们》向她缓缓走来。
“一定是特别的缘分,才可以一路走来变成了一家人。”歌词很直白,慕荣琪想,到时可不要哭花了妆。
年初的疫情打乱了这一切。春节前,她备年货、置嫁妆,疫情暴发后,大年初四她就已提前返岗工作。疫情蔓延,风暴中心的湖北欠缺医护人员,各地医疗队从四面八方逆行支援。
2月17日,黑龙江第五批援湖北医疗队进驻武汉沌口方舱。这天,慕荣琪获悉了组建第六批支援湖北医疗队的通知。
决定特别突然。从接到通知,到报名,再到出发,只用了2天,她成为人医疗队中的一员。
“你想啊,都已经过去五批支援队了,还要再增援,湖北整个疫情肯定还很严重,如果这次不去的话,害怕以后想起来会后悔。”还好,她的做法获得了未婚夫的支持,他在政府部门工作,更早进入防疫一线,在公路收费站设卡检查。
他们共同决定,疫情不结束,坚决不结婚。
2月19日,慕荣琪收拾了简单的行李,与同院的4名护士一起出发。5人都是90后,最小的23岁,26岁的慕荣琪是小组长。
此时,距离婚期仅有5天。她和未婚夫一一告知亲友婚礼推迟,理由是疫情还未结束,为防范风险而推迟。没人知道,慕荣琪是去武汉进行支援,包括她的父母。父母在鹤岗老家,她不愿意让老人为她担惊受怕,选择了隐瞒。
临行前,未婚夫拥抱着她,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,承诺疫情结束后,为她补办一个盛大婚礼。
“东北烤全羊”
到达武汉后,慕荣琪与队医院后湖院区发热十病区工作。
第一天上班,她们在防护服背面写上了“东北烤全羊”五个大字。临行前,医院领导送别时和她们约定,返乡后一起去吃烤全羊。
有患者看到后好奇,这是黑龙江的特色吗?你们是东北来的吗?慕荣琪笑着点头。
进入隔离病区,需要穿严密的防护服,头发太长不方便,5人齐刷刷将头发剪短到耳朵以上。2月21日,慕荣琪屏蔽了家人,在朋友圈发了张自己的短发照片,说“只希望结婚的时候大家不要弄掉我的假发”,配上哭笑不得的表情。
2月23日,在原定婚期的前一天,她发了9张结婚艺术照,有中式的红色礼服照,西式的白色婚纱照,她调侃道:“小伙子,听说明天要结婚啦。”
抗疫一线的生活,并不像慕荣琪发的文字这么轻松。即使来之前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,但实际情况仍然比想象的困难许多。
每天穿上2层防护服,戴上口罩、护目镜,护理数十位病患。整个人处于密封状态,她能清楚的感受到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淌,时间久了,护目镜上的哈气已经凝成水珠,原本基础的护理操作都变得困难。
隔离病房内,料理患者的生活起居也成为慕荣琪很大一部分工作。不少老年的重症患者失去自理能力,喂食、洗漱、穿衣、如厕……全由护士们来照顾。
有人想吃咸菜和水果,她们下次换班时买了送来;有人头发太长不舒服,她们带上刮胡刀当起了剃头匠;还有人情绪不佳不想吃饭,她们就特意在饭点看着,鼓励对方多吃一些。
一位70余岁的武汉患者给慕荣琪留下了深刻印象。他属于半自理的患者,可以自己吃饭,但不能自行如厕。刚接受照顾时,他连连推阻,说不好意思,怎么能让小姑娘来干这些活儿。慕荣琪回应,没关系的大爷,我们是专业的护士,没事的。
当时,老人落泪感概:“我有6个子女,没想到病重时守在我床边的竟然是你们。”
未寄出的道歉信
“爸爸妈妈,你们的乖女儿从小一说谎就脸红,长这么大了,在你们面前从没撒过谎。可一个月来,我一直在骗你们。”
3月16日是慕荣琪来到武汉的第28天。白天,她已经和父母视频过,可晚上,她突然特别想他们,想家。她提笔开始写一封道歉信。
初到武汉的夜晚,她曾经接到母亲的视频电话。母亲在那头说,刚刚从电视上看到抗疫报道,黑龙江刚有一批戴着口罩、穿着统一服饰的医疗队前往湖北。她问:“有个姑娘很像你,但我没看清,镜头就一晃而过,是不是你啊?”
“妈,那不是我,医院上班呢,您看我的同事姐妹们都在。”慕荣琪把镜头转向了身边的队友,结束通话时,眼泪瞬间流了下来。
在武汉剪短长发后,每次与父母视频时,她都拿毛巾把头发包起来,装作才洗完头。
这是慕荣琪当护士的第四年,家人支持她学医,帮助他人,同时又很担心,这个行业太辛劳,风险太高。她不是一个让父母操心的孩子,很少提及工作压力。
“爸爸妈妈,医院,我们经常要照顾年迈的患者,给他们擦身、洗脸、洗脚、喂饭。这些年迈的患者在病房孤单、无助的样子,让我忽然想起,我的父母也老了,也需要女儿的陪伴。在疫情袭来的关键时刻,我把你们扔在家里,不是不爱你们,是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。”信中,慕荣琪讲述了在武汉的工作,告诉他们,自己已经火线入党。
这是慕荣琪第一次来到武汉,她看到街边的樱花陆续开放,想到马上就到了春播时期,家里又要种地,提醒父母不要太劳累,保重身体,自己在武汉很好,疫情也很快结束。
随着疫情逐渐好转,慕荣琪所在的发热十病区所有患者全部出院。3月22日,黑龙江援湖北第六批医疗队踏上归途。
医疗队驻地附近,很多居民打开窗户呐喊:“谢谢你们!中国加油!”慕荣琪和队友们收到当地人送来的连夜手工捏制的精巧小面人。
15时30分,返乡飞机在哈尔滨太平国际机场平安降落,她们乘专车回到绥化进行统一隔离。
“我想,等隔离结束后,再把这封道歉信交给父母,告诉他们,我临时打了一场仗,然后安全回家了。”慕荣琪说,疫情过后,最想做的就是把父母接到自己的身边,珍惜日后有他们的每一天。